もしも  

【舞驾三四】ドアーズ(中篇)【竹马/相二】

※J禁 生腐

※舞驾家设定 相二年龄差两岁。有舞驾全员,西皮只有竹马

※上篇:https://whyisosmart.lofter.com/post/344b62_6e1360f

※本篇R有 慎


第一次与女孩交往时,三郎十七岁。

原本因为去年情人节的回礼送了止汗剂而被无视了很久,他心里对和子的一点好感早已慢慢冷却。新学期开始后不久,和子却主动来和他说话。

「舞驾同学,放学后有空吗?我有话对你说。」

「啊......」最近五郎都是由四郎去接,事实上三郎放学后非常有空。但他看着和子,却无法立刻回答。

——自从那天晚上之后。

他已经有很久没和四郎交谈过了。一开始他还主动攀谈,但四郎只是以嗯哦哈哼来回应。抱了工具盒进屋修东西的路上他想伸手帮忙,四郎就仿佛触了电似的连忙躲开。本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时间久了便被证明为事实——四郎连三郎的眼睛都不看了。

一郎很忙。白天在证券公司上班,晚上要做家务。二郎很忙。大学的课程之外他还打了两份工,并且参加了不少比赛,似乎目的都是奖金。五郎很忙。小学就快毕业要应付不少功课,还主要负责家里的饮食,每天尽心尽力的做饭。

三郎和四郎若有似无越来越明显的隔阂,巧妙的被四郎掩盖,其他三个人都没有注意到。

只有一次,那是暑假全家人一起去海边的时候。五郎小心的拉拉三郎的衣角,问,怎么最近都不和四郎哥哥说话了呢?

「没有啊,五郎你想多啦,我和你四哥好着呢,每晚睡前都聊很多。」他笑嘻嘻的回答。

实际上,每晚的睡前时光差不多都像呆在冰窖里。四郎头也不抬的复习功课、修理东西,然后去浴室洗澡,回来后直接躺上床睡觉。至于周末,三郎要在动物园打工,根本和他见不到面。两个人保持着微妙的距离,之间的交流比陌生人还要少。

但是三郎的心情,却是越来越混乱。

原本打算当作一切没发生过,他为什么会偷偷把自己的照片藏在书包里——当然完全可以是其它原因,随便胡扯个什么都行——有女同学感兴趣想看啦、顺手拿的本来打算一起给同学看的啦、觉得你那张拍的太蠢了想收着时不时拿出来嘲笑你啦,什么都好,就算是他不太灵活的三郎.com都可以列举出一大堆理由。运转速度比自己快上十倍的四郎的大脑,却连一个都不给。

他什么借口都不说,只一味躲着,任凭关系变得难堪。

因此所有借口都显得可笑,三郎一个都没办法拿来开脱。他不止一次设想四郎将照片放进暗袋时的心情——为什么?为什么是我?如果是他总是亲昵黏着的一郎,三郎不会多想;如果是他从小就很敬重的二郎,三郎不会多想;如果是他百般宠溺的五郎,三郎不会多想。

但偏偏是自己。偏偏他绝不否认,默认了最可怕的那种可能。

连自己都搞不懂自己的心情,三郎能做的只是撕掉了天花板上的大胸海报。他被四郎占据的大脑难以运转,连球队队员邀他一起看某人新买的成人影片,他也一口回绝。十七岁少年青葱迸发的性欲,仿佛从他身上消失了。

因此,他望着主动邀约的和子,竟一时无法回答。

「他放学没事。」

三郎一惊。原来是风间,不知什么时候注意到这边走过来帮他回答了。

「那,放学后我在操场边等你哦。」和子的笑容,在她转身后消失了。等那笑容的余温完全不见,三郎略带恼怒的推了把风间:「干嘛插手啊。」

「那可是和子哦?」风间一脸惊讶的笑容:「怎么了舞驾,最近很奇怪啊你。」

「没什么。」三郎嘟哝着挠了挠后脑勺。

「什么没什么,整天好像谁欠了你一百万似的。打工不顺利?不是听说那园长对你很好吗?」

「不是动物园的事情........。」

「那是什么?」

三郎抬头看了眼风间,他知道好友是真正在关心自己。他叹口气:「是家里的事。」

「啊,家里的事啊。」风间抱起手臂:「你如果不想说,我不会多问的。不过,跟和子酱聊聊没什么不好的吧?或许能转移注意力,心情好起来也说不定。」

三郎沉默了会儿,点点头,他弯起嘴角:「你说的有道理欸风间。」

「是吧?」风间低下头,示意三郎靠近,然后他低声在三郎耳边说:「如果她向你告白了,就交往试试吧?十七岁了还是处男的话会被看不起的哦。」在三郎「喂!」的吐槽中,风间带着份暧昧的笑容回到了自己的座位,留下童贞君还在脸红。

告白什么的,就不大可能嘛。三郎把脸埋进双手间,闷闷的想。


「舞驾三郎同学,请和我交往!」

「欸——?」

尽管作为回应可爱少女的告白,他长长的惊叹跟礼貌完全沾不上边,但这也是他在这样未曾预料到的展开中唯一能做出的反应。风间在耳边说过的话冲进脑内,脸不由的又开始发烫。他偷偷瞄了一眼少女的胸。嗯,不是很大。

「所以说,舞驾君?」见对方半天没有反应,和子提醒道。

「嗯、啊,抱歉.......」三郎抬起头。少女注视着他,毫不掩饰的露出期待的神色。她的皮肤雪白细腻,眼睛明亮动人,一颦一笑都是一群少年心中难忘的美景。

然而此刻看着她,三郎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四郎。想到他洗过澡后湿漉漉的头发里传来的淡淡洗发水味道,想到他台灯下显得透明的皮肤和眼睛,想到他细若无骨的手腕,想到他躲避自己眼神时每一个皱起的眉头。

三郎深吸了一口气。

「我答应你。」

「真的?真的?太好了!」和子一把抱住他,少女特有的气息钻进他的鼻腔,让他觉得痒痒的。他伸出手犹犹豫豫的放在她的背上。

希望就这样与和子酱热恋。三郎想。然后慢慢地和四郎和好,就像一切都没变过,回到他最熟悉的日常之中。


三郎恋爱了的这件事,很快就在全家曝光了。

本来还想瞒上一阵子,却在某天放学后与和子一起结伴同行的路上被一郎撞见。彼时,一郎刚钓鱼回来,一脸倦容,看见三郎时想打招呼,下一秒手就停在了半空中。

「欸......欸?」

眼看着大哥的表情变成了(´・∀・`),三郎的脸从白变成红又从红变成白,两种颜色的对决热闹不比年末歌会差。他慌忙开口解释:「大哥,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跟和子酱只是......」「只是普通的男女朋友。」和子说。「对对对....不对!」三郎忙捂住正偷笑的和子的嘴。

一郎忍不住笑了:「你不用紧张嘛三郎,我家又没有恋爱禁止。」

「我不是那个意思啦......」

「好了好了,你们慢慢散步,我先回去了,今晚五郎说要煮鱼。」一郎指了指手里拎着的鱼:「你也早点回来吃鱼哦。」虽然现在鱼也好熊也好统统进不了三郎的大脑,他还是出于舞驾家弟弟的本能点点头,一郎满意的也点了点头,又眯起眼睛微笑着对和子说了句这家伙就交给你了,才继续向家的方向走去。

看着哥哥走远,和子从三郎的手臂里钻出来:「那个是你哥哥?」

「嗯...嗯。」见了家人后,三郎的情绪降了不少,他继续慢慢向前走。和子却感兴趣起来,围着三郎问东问西。

「舞驾君家里有几个兄弟姐妹啊?」

「五个。有两个哥哥两个弟弟.......我一直是最中间最普通的那个。」

「欸?是吗?舞驾君的哥哥和弟弟都是怎样的人啊?刚才的那个哥哥看起来很温柔嘛。」

「是啊,他是我们家的大哥。我从小到大几乎没看过他发火,真的很温柔。」三郎说:「他经常迷迷糊糊的,大家也跟他没大没小,不过其实都很听他的话。」说着说着,三郎的眼中泛起了笑意:「虽然大哥很少会指示我们要做什么,唯一一次指示大概就是把以前的房子卖了搬家吧。」

「咦?你们家卖过房子吗?」

「是啊。」三郎不想多做解释,父母双亡的事情在班里只有风间知道,他不希望因为这点引来同学的同情:「我们家不是很有钱,然后二哥考上了大学,需要学费,所以.......」

「哦,这样......这么说第二个哥哥是大学生喽?」

「是啊,明年就要毕业了,这几年他一直都是同时进行学业和兼职工作,很辛苦的,不过他是努力家的类型,如果真让他闲下来他会头痛的,奇怪吧。」

和子点头:「原来是这样。对了,舞驾君的弟弟呢?比舞驾君小很多吗?」

「最小的弟弟是比我小不少,现在还是小学生.....还有一个倒是只比我小两岁...准确的说是一岁半吧。」

「还在上小学的弟弟啊, 不错嘛!」和子笑了。

三郎也跟着扬起嘴角:「是啊,虽然快毕业了但看起来还是小孩子,脸也肉乎乎的,很乖很可爱哦!不过别看他年纪这么小,做饭超一流的。」

「欸?真的吗?那有机会我可以去舞驾君家里尝一尝吗?」

三郎停下脚步,他看看身边微笑的少女。她洁白的皮肤在晚霞里看起来温暖柔软,眼睛亮晶晶的。他有点脸红,点点头。

「真的啊!太好了,好想见见舞驾君的家人啊,听起来都特别有趣。」和子抱住三郎的手臂,这让他紧张了一下,随后继续向前走。和子却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头:「对了,还有一个没说呢!」

「嗯?」三郎的注意力大部分都放在了自己被挽着的手臂上,一时没反应过来和子的话。

「还有一个弟弟啊,那个和你年龄最近的。其他几个都说了那么多,他还一点儿没介绍呢。」

「啊,你说四郎啊,四郎他...........」

最后一个字吐出后如同突然被剪断线的气球慢慢飘浮向上,在晚风中远去。嘴巴还停留在尾音的形状,却没办法再继续下去,僵硬的凝固。

「四郎他.......?」少女在一旁疑惑。

「他........」

三郎慌乱起来。他在大脑里翻箱倒柜,在记忆中四处搜寻。四郎无处不在,他纠缠在三郎大脑里的每个隙缝,藏匿在每个角落。太多个他,躲在一扇扇门之后,明知他就在那里,却无法捕捉,却无法审视。

「他.......」他。他。他。明明天气很冷却不由得出了汗,三郎结结巴巴,没有办法拼凑一句关于弟弟的描述。

「怎么了舞驾君?」

「没、没什么.......」三郎勉强笑笑,正犹豫要怎么接话,和子却突然指着前方说:「啊,那里就是我家了!」

三郎顺着她的手向前看,听着少女感谢自己送她回家的话,笑着打哈哈、约好明天见、挥手、告别。他在心里默默的庆幸,不用再费劲找措辞了。

不用再费劲去开紧锁的门了。


回到家,餐桌上只坐了一郎和五郎,正奋斗于把桌上的菜全部吃光。见三郎回来,一郎忙招了招手:「你终于回来了,快来一起吃鱼。」

「四郎呢?」

「吃完回房间了。他食量一直很小嘛,今天又似乎不大舒服,没吃几口就先去休息了。」

三郎坐下,夹了一块鱼。

「对了对了,」一郎眨眨眼:「那个女生,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一郎哥......!」三郎瞥了眼一旁的五郎,最小的弟弟一边吃着饭一边也兴味津津的看着他,三郎赶紧问:「五郎也知道了?」

「我说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你了啊,」一郎说,「凑巧遇到你,结果你居然和一个女生走在一起。」

鱼肉还在嘴里,三郎却顿时连咀嚼的力气都没了。

「怎么了?这个不能说吗.......」觉察到他表情不对,一郎耷拉着眉毛,声音也渐渐小了。

「不是......」三郎硬是吞下肉,喉咙里发出咕咚一声。没什么不对,兄弟之间这种小事本就没什么必要隐瞒,更不要说是互相扶持过来没有秘密的他们之间。如果是自己在路上看到五郎和哪个小女生走在一起,回家后估计也会说出来。

只是,「没有秘密」这个前提条件,只存在于其他三个人之间。

又胡乱扒了几口饭,三郎放下碗:「我吃饱了。」

「才吃这么点就饱了?」一郎很惊讶。他的三郎弟弟一向是家里消灭饭菜的主力军。

「嗯.....没什么胃口。」

「你和四郎都是怎么了,五郎,看来只有靠我们了。」

五郎露出了为难的表情:「我也吃不下了......我都吃了一个小时了......」

「那就先放冰箱好了,等二郎回来看他要不要当夜宵。」

三郎站起身,帮一郎收拾桌子,又去洗刷碗筷。

「怎么书包也不先放进房间里就来刷碗了。」一郎跟着走进厨房。

「先放那儿呗,等弄完了再说。」

一郎没再回答,站在他身边刷着盘子。一时间,厨房里只剩下水流声和清脆的餐具声。三郎不时偏过脸去看最年长的哥哥,对方没什么特别,只是一如平常的仔细清洗,再将干净的盘子轻轻放好。

三郎说不清自己是不是松了口气。他洗完最后一个碗,轻声说:「我去洗手。」

「嗯。」

点点头,转身走出厨房,却又听见一郎软软的声音:「三郎。」

「啊?」他回过头。哥哥瘦小的背影。

「如果有什么事,一定要和我说,不要忍着哦。」

「.....我知道。」


磨磨蹭蹭的洗了半天手,又去五郎房间转悠直到一郎也走进来,在客厅拿着二郎随手放着的报纸努力看了会儿新闻,又从书包里掏出作业盯了一阵子,最终百般花招用尽,拖着脚步、提着书包,走到那个挂着只写了四郎的牌子的门前。

他望着那扇门,屏住了呼吸仔细聆听,但只能听见从走廊那头房间里隐约传来的一郎教五郎功课的声音。

近在咫尺的这扇门,却仿佛关着一个无声的世界。


三郎深吸一口气,慢慢的推开了门。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失明了。窗帘拉着,没开灯,整个房间一片漆黑。关上门站了会儿,眼睛才慢慢适应过来。三郎放下书包,望向床上的身影——他是平躺着的,但看不清表情。

「四郎,睡了吗?」他问完就后悔了,明知不会有回答还是不小心就问出来了。

没想到,床上的身影动了动,传来熟悉的孩子气的声音:「刚醒。」

三郎往床边挪了几步,保持着距离。那扇看不见的门好像还存在于他们之间。三郎抬起手想穿过它去触摸四郎的额头,却又慢慢放下。

「一郎哥哥说你不舒服,还好吗?」

「.....嗯。可能有点感冒。」四郎的声音仔细听来确实带着点鼻音,三郎忙问:「量体温了吗?没发烧吧?」

「没有,」三郎居然从他的回答里听到了一点久违的笑意,「头有点晕而已。」

又走近几步。四郎的脸慢慢清晰起来。他的头发,他的鼻子,他的嘴唇。他闭着眼睛,确实在笑。

看到他的笑容,三郎觉得心里某处堵塞很久的地方一点点融化了。他蹲下身,伸出手,穿过那扇门,抚上四郎的额头。原来是那么轻松就可以逾越的障碍,让他可以触摸到真实的微微带着汗的皮肤。体温似乎没什么问题,他问:「看来没发烧,但是听你的声音是有点鼻塞吗?」「没有,我没有鼻塞。」四郎回答。他顿了顿。

「只是刚才哭了一场。」

三郎心头猛的一紧,几乎是反射性的,他开始缩回手臂,就在他打算将手松开的瞬间,四郎突然又开口了,四郎的话让他停下了动作。

「对不起。」

手还停在额头上,身边的空气一如所触及的皮肤,带着一点阴冷和潮湿,带着晦涩的气味。喉咙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了,让他无法开口。

「对不起,哥哥。」

四郎的声音明明还细细黏黏的像个孩子,却放的很轻很轻,里面的千万种情绪混浊在一起。

三郎看着他紧闭的双眼。薄薄的眼皮颤动着,睫毛也跟着颤动。三郎将手慢慢放了上去。

「没关系,四郎。」他坐下来,靠着床边,手还放在弟弟的眼睛上:「如果太难过就哭出来吧。」

他微笑着抬起头。他终于意识到,在自己每晚望着天花板上的巨乳海报时,四郎望着的,都是自己。


「让我保管你的眼泪吧。」




三郎脱离童贞那年,十八岁。

五郎成功考上目标的中学,四郎也考进了三郎所在的高中。为了庆祝,第一学期结束后的暑假里,一家人第一次去了趟冲绳。自从那晚以来,四郎和三郎又恢复了正常,尽管还有着若有似无的隔阂,但能互相开玩笑正常聊天,三郎就已经非常高兴,也痛痛快快的玩了一通。等开学回来,四郎还是那么白,三郎却被晒黑了几个色度。

「你黑成这样,我都快认不出你了。」和子嫌弃的拨弄了一把他的头发。这场篮球赛刚结束,三郎满头大汗,接过和子递来的毛巾。

「在海边晒了太久了嘛。」

和子拉长声音嗯了一声,她的眼珠子转过去看看他又转回来盯着体育馆咖啡色的地板。

「我说.......」

「怎么了?」

「这周末....三郎有事吗?」

「周末?周末要在动物园帮忙啊。」

「这个我知道,我是说,晚上。」和子的脚尖跟着她的眼珠子一起转着。

「晚上?晚上倒是没什么事.......」

「这周末晚上我爸妈不在,要不要来我家?」和子仰起头看他:「我给你做好吃的。」

三郎看着眼前的少女,脸上慢慢烧起了热度:「欸、欸?去你家吗....?」

「是啊,不来吗?」和子的眉毛向下耷拉,嘴唇轻轻翘起来。少女的委屈有着太大威力,三郎忙摆摆手:「没事,我会去的,会去的......」「真的呀?那太好了!」和子一把抱上三郎,有人在一旁起哄。

「最喜欢舞驾君了!」仿佛那些起哄声都不存在,和子大声说。

「哦、哦......」三郎犹豫着,摸上她柔软的头发,他觉得自己也应该有所表示,憋了会儿终于说出一声谢谢。


比三郎反应更大的,是风间。

「这是你第一次去她家过夜?」

「嗯........」「她没说别的了?」「说是要做料理给我吃。」

「女孩子嘛,也说不了别的.....」风间坐下来认真看着他:「舞驾,你真的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三郎斜睨一眼严肃起来的友人:「....大概知道。」

风间凑近,压低了嗓子:「你们,还没做过?」

「没......」

「所以,这周末就是你的脱离童贞之夜了?」

「喂!」一巴掌糊上了风间的头:「你能不能提点有用的?」

「比如?」「比如.....我该穿什么去,之类的......」

「都交往这么久了你怎么还在思考这种问题,你们私下没有约会过?」

三郎沉默了一下,竖起三根手指。

「这什么意思?」

「三次,」三郎晃了晃手指:「我们私下只约会过三次。」

「只有三次?」「上学时在一起,每天放学也都陪她回家,私下就不需要天天呆在一起了吧,再说,我周末都要打工。」

风间伸手摸上他的前额:「你没问题吧,舞驾?那么多人想约的和子喜欢你还主动对你告白,你却好像觉得跟她在一起是任务似的....我说,你真的喜欢她吗?」

「嗯?哈?当然喜欢了......」三郎拨开风间的手:「你知道我弟现在也在这儿读高一,我每天都没有和他一起走,全都用来送和子回家了。」

「这不是肯定的事情吗?」风间更惊讶了:「哪有扔下女朋友和弟弟一起放学回家的?」

「我们家比较特殊嘛......」说出来后连自己都觉得站不住脚,三郎闭上嘴。风间叹口气:「你喜不喜欢她,也只有你自己知道。舞驾,有时候我真不懂你。」

「我也不懂我自己。」三郎小声回答。


「这周末...我不在家吃晚饭了。」

「哦,你们园长请你吃饭?」二郎问。自从他升入大四便忙于求职,课业倒是没那么重了,在家里吃晚饭的时候也多了起来。

「不是,」三郎犹豫了一刻,他偷偷瞄了眼身边的四郎,后者正在给五郎夹菜,似乎没怎么在意。

「那个,我不是有个女朋友吗......」

「嗯?你有女朋友?」二郎的腮帮塞的鼓鼓的,瞪大了眼睛问。

「二哥,你的消息是延迟了多久....三哥的女朋友早就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了啊。」五郎说。

「然后,她说这周末请我到她家吃饭.....」

「那就去呗。」二郎说。

「我们家三郎也长大了啊。」一郎说。

「都什么跟什么啊。」三郎急匆匆扒饭掩饰脸红,他的余光留意着身边——十六岁少年张了张嘴,却最终什么都没说。


周末。

清理完河马,给狮子喂了食,天色已晚,三郎脱下员工服,一如既往的去向园长道别。

园长坐在休息处抽烟,眼睛望着由浅蓝过度到深蓝的天。他没有脱工作服,卷着袖子,任凭上面沾染的泥土蹭上手臂。看见三郎,他露出笑容,眼角的皱纹温柔的舒展开来。

「舞驾,辛苦了。」

「园长辛苦!」三郎放下手上的东西:「今天的工作完成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嗯,嗯....」园长点点头,摁熄了手中的烟:「舞驾,好久没聊天了,要不要陪我这个老头子坐会儿?」

「啊,好啊!」三郎笑弯了眼,坐在园长身旁,又摆了摆手:「园长才不是老头子呢。」

「哈哈哈,我还不是老头子么,我可是比你多活了几十年。」园长拍了拍三郎的头:「今天看你就心不在焉的,有什么心思能跟我谈谈么?」

三郎愣了一下,看着园长温柔的眼神,尴尬的笑了笑:「暴露啦?」

「你从来不是个会掩饰自己的孩子。」

「抱歉.....」三郎低下头揪脚边的野草:「其实...不是什么大事,只是等会儿就要去和子家吃晚饭了,这是第一次去她家......」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而且,搞不好要过夜......」

「哈哈哈哈哈,原来是这种事情啊。」园长揉了揉三郎的后脑勺:「这是很开心的事啊,你怎么一直愁眉苦脸的呢。」

「我也不知道....不过说不定这才是我最烦恼的......」

「怎么说?」园长放下手,表情严肃起来。

「正常人是不是这时候都应该很开心很激动?」三郎转过头看着与自己父亲年纪相当的人:「我不知道正常的反应应该是什么,但我没有那样的感觉......」

「那你的感觉是什么?」

「很....很烦恼....想着能不能表现好....也很紧张.......」

「舞驾,」园长问,「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是真心喜欢那个女孩子么?」

「我.......」

当然喜欢了!如果对方是风间,三郎会毫不犹豫的这么回答。但园长的目光仿佛可以看穿一切,尖锐的洞察着他的内心,让他张着嘴,却回答不上来。

「不喜欢?」

「也不是.....」三郎想起和子的脸:「她是很可爱,我也很喜欢她......」

园长叹了口气:「但是你每次如果周末和她有约会,就一整天的工作都摆着张苦瓜脸。这样吧,我换个问题,如果说到真心的喜爱,想永远和对方在一起,想每天都能拥抱对方,说到心里最温暖的地方里待着的人,你能想到她吗?」

三郎闭上眼睛。

他的眼前逐渐浮现出人影,小小的,苍白的,瘦弱的,可是——

他猛地睁开眼,园长在一边略带疑惑的看着他。

「我、我.....谢谢园长陪我,还聊了这么久...那个、时间不早了,和子家有点远....园长对不起,我先走了......」

「啊、好.....」

无视园长困惑的点头,他匆忙的挥挥手,逃也似的离开了。


在前往和子家的路上,他心烦意乱。

他想把在园长的问题后自己脑海里出现的那个人揉成小小一团,从耳朵里扔出去。他也给自己解释,一定是因为是血肉至亲才会第一个想到那家伙。但随即就有声音问,那为什么不是一郎二郎或五郎?明明自己对他们的爱一点都不少,明明也是自己最最重要的人。

三郎长长的呼出一口郁结的气,重重的将头靠在公交车的座位靠背上。

总之,现在要考虑的,是和子。是要与她共进晚餐,是要与她恋人絮语,是要与她.......。

又像是做任务了。三郎想起风间的话。为什么约会对自己来说总像是「必须完成的事」?不仅仅是约会,每天下课和子来找自己说话的时候,每次篮球队活动和子都会跟着来的时候,每晚放学后和她一起走的时候.....就像是一款通关游戏,该说什么话对方会高兴、哪个节日该送什么礼物才是正确答案、她不高兴了要怎么办、今天约会要怎么穿,所有的一切都让自己小心翼翼——小心翼翼的扮演着「男朋友」这个主角。

一度,三郎觉得,那就是爱。

「是真的喜欢她吗?」

这个质问,他答不上来。

三郎下了车,拖着步子向前走。明知和子的家就在前方,却尽量放慢速度。短短的路被他走的像登天一般难。直到终于到达和子家的楼下,他望着已经一片深蓝的天空,不愿意去按门铃。

「铛铛铛铛铛,铛!嘟嘟嘟,嘟嘟嘟.....」马里奥音乐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让三郎吓了一跳。这铃声还是当初四郎给他设置的,他还记得四郎拿着自己的手机也设了一模一样的,说是这样就可以突破一直通不了的那一关。那时候,他们经常一起打游戏,一起为了马里奥的一举一动开心或失望,一起钻研怎么闯过总是失败的那一关,甚至终于连铃声都一样,经常接错对方的电话。

三郎记不起什么时候开始四郎的铃声就换了,也许是照片的事情之前,也许是之后,四郎的脾气三郎从来摸不透。他只是执着的一直用着这个铃声,尽管马里奥他们早就通关许多次,尽管他们甚至连隐藏关卡都全部过关,尽管他们早就不一起玩马里奥了。

「喂?」

「舞驾君?你到哪儿了呀,我已经做好东西了。」

「啊,我刚你家楼下。」

「那我来帮你开门!」

电话咔擦一声挂断,几乎是紧接着,面前的门就打开了。头发扎成马尾,围着淡蓝色围裙的和子冲三郎招招手:「快进来。」

「嗯、嗯.......」三郎点点头,刚向前迈出一步,和子就一把将他拉进门,一股饭菜的香气扑面而来。

「你穿这双鞋,还有个汤,我去端一下,你换好了就来!」和子吩咐完,一转身就不见了。

三郎一边换鞋一边打量着玄关。虽然之前经常送和子回家,但这还是他第一次进门。房子的装潢十分精致,家具也是如此,就连面前的鞋架都散发着价格不菲的气息。三郎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昂贵的家具了。他抬起头,头顶上悬挂着锥形罩花灯。这种灯以前家里也有过一个,就挂在餐厅里。四郎小的时候喜欢爬到桌子上去摸灯下方的尖端,有次差点把灯弄掉,还少有的被妈妈批评了一顿。

想到往事,三郎的脸上浮起了笑容,心里升起一股温暖又悲伤的情绪。

「舞驾君,怎么了?」

和子的声音将三郎拉回现实,他忙答应着,跟着走进了餐厅。


饭菜很好吃,吃饭的过程中,和子再次提起要去三郎家做客的事情。这件事她提了许久,但三郎只要一设想到和子与四郎见面的场景就浑身不舒服,所以一直没有答应。

「但是为什么不能去呢?舞驾君的家人明明都很温柔的吧。」吃完饭,和子继续问道。

「嗯.......」一边帮和子清洗餐具,三郎一边在大脑里搜寻理由,可惜三郎.com不是太好用,让他除了嗯说不出别的。

「好啦,不能去就算了,」和子甩了甩手上的水:「碗筷也都洗好了,现在是不是轮到舞驾君洗澡啦?」

「欸?」热度迅速烧上了脸,三郎瞪大深黑的眼。

和子看着少年窘迫的样子捂嘴笑了:「你那么紧张干嘛?在我家留宿可不能带着一身动物园味儿啊,从刚才开始就一股大象的味道。你带了换的衣服了吗?」

「带、带了.....」

「那就快拿着去洗吧,二楼左转就是浴室。这边后续工作交给我。」和子就像个贤惠的妻子交代道。没有推辞的理由,三郎从背包里拿出衣服,看了眼和子的背影,转身上楼。

浴室也很大,比家里的大上两倍。明亮的灯,宽敞的浴缸。但这并不是三郎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浴室。小时候,家里也有这样干净舒适的浴室。那时候一郎二郎都在上学,三郎和四郎年纪相近又都还没上小学,成了家里的熊孩子特种军,一起胡闹,一起满身泥泞的被训,一起被父母拎着赶去浴室洗澡。

「啊,三郎你从哪里弄来的小鸭只玩具!」小小的四郎一急起来会变得有些口齿不清,他抓着三郎的手臂就要去拿玩具。毕竟年长两岁,三郎有意要逗一逗弟弟,拿着玩具的手举得高高的:「你来拿啊,你来拿啊!」站起来也够不到的四郎急的脸蛋红通通的,一不小心脚底打滑,一下子扑倒在三郎身上,抽抽泣泣的红了眼眶。「对不起,四郎,给、给你!」「我不要了,三郎这个笨蛋!」气冲冲的爬出浴缸,三郎怕他跑去告状,连忙一把抱住他:「好了好了,我在学校附近买的,下次给四郎也买一个好不好?」「不够!」「那就再买三个!」「......这还差不多。」气鼓鼓的脸颊上眼睛微微眯起来带着笑,即使在模糊不清的回忆里,那张脸也像是个小天使,带着温暖的气息。

沉浸在回忆里洗完了澡,三郎换上衣服走出浴室。刚一打开门,就撞见了和子。

「啊.....」眼前的和子已经拿掉了围裙,穿着她常穿的狗狗连衣裙。三郎有些尴尬,和子却毫不在意:「洗完了?」

「洗完了。」

「你要看会儿电视吗?客厅有。」「嗯,不用了.....」三郎有些心烦意乱的摆摆手。「我刚好要回卧室,要一起来吗?舞驾君还没见过我的卧室吧。」「啊?」「好了别害羞了,来吧。」无视脸红僵硬的少年,和子拉起他的手走向卧室。

这还是三郎第一次见到女孩子的卧室。和子的性格并不太纤细,房间也算陈设简单。三郎在书桌前坐下,和子给他端了杯饮料:「这里也有电视,你先看会儿,我也去洗个澡。」说完,她关上门离开了。

听着和子的脚步渐渐远去,三郎的心越跳越快。他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明明最开始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真的要迎来这一刻,却口干舌燥。他喝光饮料,却还是紧张的坐立不安。他又打开电视机,任凭喧闹的综艺节目声充满整个房间。

「糟糕啊....糟糕....」他喃喃自语,趁着电视的声音很吵,他拿出手机拨通了风间的电话。

「喂,舞驾?」

「是我,风间,」三郎不安的踱着步,「我现在在和子的房间。」

风间在电话里吹了声口哨,他那边很安静,看来是在家:「做完了?」

「没有!」三郎涨红了脸:「她去洗澡了,等她回来可能就.....」「那你给我打电话干嘛?」

「我...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做.....」

「蛤?你什么意思?」

「我.....」三郎深吸一口气:「我觉得自己不是真的喜欢她,如果对她做出那种事,我觉得对不起她!」

「事到如今,你在说什么啊.....你不喜欢她?那你喜欢谁?」

「我......」

「你每天都和她在一起,这么久了你和我说你不喜欢她不能和她上床,舞驾,你每天到底在想什么啊......」风间的无奈穿过电话线路传递过来。

在想什么呢?在一起的每天,甚至包括今天,自己的大脑里都没有她,甚至最开始答应和她在一起,也是出于想要摆脱整日挂念四郎的状况才.......

从指尖开始发凉,三郎瘫坐在椅子上。

「喂?喂?舞驾?」

「没事了风间,谢谢。」兀自挂断电话,三郎一个激灵站起身,他转了两圈,终于下定决心走向门口,他的手握上门把手,门却从外面开了。

洗过澡的和子散发着比平时更强烈的少女气息,她穿着睡裙,头发湿漉漉的。

「怎么了,三郎?」

她突然叫他的名字,让他一时语塞。而她关上了身后的门。

两个人面面相觑,空气里的热度一点点以皮肉可尝的势头上升。三郎紧紧盯着和子,头脑里飞快的运转着。

「三郎.....」和子的脸越来越近,甚至能看得清她脸上细小的绒毛。明明不该在此时,但电光石火般的念头又窜过三郎的脑海——四郎的脸上是没有小绒毛的,他的皮肤总是光滑干净,像世界上最好的绸缎一般柔软。

柔软的,一直呆在自己心里最温暖的地方。

园长所说的那个地方,一直以来,就只有——

「等、等等!」三郎猛地抓住和子的双臂,将她推离自己:「对不起,和子.....」

「嗯?」少女皱起眉,一脸疑惑。

「我知道现在说太迟了,也不期望你原谅我,」三郎咽了口紧张的口水:「但是趁什么都还没有发生之前,我还是想说清楚,我.....」

「好了,别说了。」

三郎抬起头,和子看着他,叹了口气。

「舞驾君,不喜欢我吧?不对,应该说,不是男生对女生的那种喜欢吧?」

没想到早就被看穿,三郎有些瞠目结舌。

「这时候坦白了也真有舞驾君的风格,」和子喷笑出来:「这样看来,我们这是,分手了?」

「欸?.......嗯。」

「那,分手愉快。」和子冲他伸出手,他愣了愣握了上去。

「虽然很喜欢舞驾君,但每天在一起,我还是看得出来的,舞驾君有喜欢的人对吧?我知道我是不可能比得上那个人的,虽然一直在努力,但还是输了呀。」和子慢慢松开手:「今晚我也早猜到大概什么都不会发生.......。」

「对不起,和子......」「好啦,不要一直道歉了,」和子笑着说:「以后有机会,要请我去你家吃饭哦,作为朋友。」

「好,一定。」三郎也笑了。这一次,不是任务,是真心的。


到家里已经接近十一点,尽管说起来自己刚才是和全班最可爱的女生分手了,心里却是许久没有过的畅快。三郎哼着歌打开门,客厅的灯已经关了,想来是几个人已经睡了,他小心翼翼的走向自己的房间。

一打开门就看见四郎正坐在书桌前,开着台灯在修东西。大概是早已注意到三郎回来的动静,此时他头都没抬,说了句おかえり。

「ただいま。」三郎放下包,毫无困意,他干脆拉了椅子靠着弟弟坐下,望着对方手上的工作发呆。

四郎也不说什么,一时间房间里只有工具的声音。三郎看不懂四郎到底进行到哪一步,每一步又是在做什么,但仅仅是这么无言的看着,他也觉得心里非常安定。

与和子在一起的日子仅仅一瞬间似乎就全部结束,好像一个浮躁的梦,梦醒了,他的身旁仍是四郎。

「我以为你今晚不会回来了。」

三郎一愣。四郎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他短暂的瞥了他一眼,低下头上螺丝,半个脸都被手臂挡住。

「我和她分手了。」

这大概是他第一次在四郎面前如此坦白的聊和子的事情,第一次聊便是结束。

「哦。」四郎短暂的回应一声。他装上最后一个零件,站起身将东西放进书包,三郎忍不住追问:「你不问我原因吗?」

「为什么我要问原因?」

四郎没有表情的时候有种难以靠近的氛围,色浅的眼珠子里像是盛满了不可说的心思。三郎看着他,一时千言万语在嗓子眼里,拥挤着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原来你真的已经长大了。」半响,他突然说。

四郎被他这句莫名其妙的话逗笑了:「你在说什么啊。」

他站起来:「大概我还一直把四郎当做小孩子吧,笑起来的时候也是,和小时候一模一样.......」他走近四郎,看着对方脸上的笑容慢慢僵住慢慢消失,一双眼睛向上直直盯着自己。

「四郎,今晚我差一点就要跟和子做了,她很想吻我........」更近一些了,正如自己所想的,四郎的脸上一点绒毛都没有,干净的,洁白的:「但是看着她的时候,我想的还是你......」他伸出手摸上已经近在咫尺的脸,指尖下的皮肤微微颤动了一下,但没有躲开。他的声音低的只有两个人能听见,并且不断变低渐渐如同耳边情话。

「四郎.......」

他捧起他的脸。十六岁的少年只是看着他,没有逃避,也没有回应。他有些害怕,拉开了一点距离直视少年的双眼,那双眼里现在都是自己的脸。

他再次低下头,轻轻的用鼻尖磨蹭着四郎的鼻尖。

手掌下的人动了动,发出一声短暂的叹息。三郎抬起脸,四郎的表情已经完全变了,他微微皱着眉,眼睛里闪着光,嘴巴张开,好像要说什么。

薄薄的唇动了动,却没有声音,三郎看着那双唇,突然很想制止它,他低下头,慢慢的靠近——

「哥哥......」

心脏被他吐出的字句牵引而停止,连带着距离嘴唇毫厘的动作也戛然而止,如同被陡然切断的情歌,暧昧的气息消散而去。

他轻轻拨开三郎,两只手握成了拳头放在腿边。他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看着地板,咬紧的下唇让他看起来孤独又可怜。三郎清楚的感觉到空气全都凝结起来,变得坚硬冰冷,形成一扇看不见的门,堵在他和他之间。

「对不起。」三郎低声说,「我不知道刚才怎么了,对不起......」解释沉入空气之中只是加厚了门,距离越来越远,命悬一线的关系摇摇晃晃,命悬一线的四郎摇摇晃晃。

「对不起,今晚我去客厅睡。」最后只好扔下这么一句,三郎从床上抱下枕头和被子,仓皇而逃。

后来的后来,过了很久很久,舞驾三郎仍然会想起这一幕,想起他是如何扔下四郎,想起他是如何再次逃避。

他一次次在大脑里重播和修改这段记忆,让自己扯开那并不存在的门紧紧抱住那具瘦小的身躯,让自己大声的告诉他自己说的都是认真的,让自己找到最真实的被他掩藏的内心。只是,再怎么修改都是枉然,一次次运转过后回到的,还是自己离开房间关上门的那一声清脆的「咔擦」。


第二天一早,三郎是被四郎叫醒的。

「笨蛋三郎,快迟到了。」

书包重重砸上自己的脸,整个人弹起来叫痛的同时,看到的是四郎挑着的嘴角和温柔的眼。

那一瞬间三郎就明白了,昨晚的一切已经被四郎像是藏那张照片一般藏了起来,强制性的、不可能找到的。

「我知道啦,等我去洗漱一下!」「不——要,我先走了。」「喂!」

和平时没有区别,他们是世界上最平凡的一对兄弟,一个装傻,一个吐槽,天造地设,和谐完美。

在庆幸四郎没有再次冷淡自己的同时,三郎感到心里空了一块,就像遗失了最后一片的拼图。

他知道那一片就在四郎手心。


漫长到让人觉得永远不会结束的冬天过去,入学中心考试轰轰烈烈结束,和五郎一起打了第一个喷嚏,春天到了。

对三郎来说,这预示着他就要毕业了。

班里的话题也从写真偶像棒球赛综艺节目变成了大学志愿和未来方向,午餐时间,尖子生扎堆讨论是东大还是庆应,吊车尾凑一起研究是去继承家业还是上专科学校。

舞驾三郎捧着便当盒匆匆下楼,跑了一段路到了高一的教学楼,又连忙冲到顶楼天台。穿着制服的少年站在蓝天的背景下靠着栏杆,黑色的头发被风轻轻吹动,犹如电影的场景之中,他猫一般的嘴唇吐出的话却是:「慢死了,笨蛋!」

「因为很远啊!你换个人跑来试试!」三郎一边不服输的顶回去,一边还是老老实实的端着便当坐了下来。四郎跟着也坐了过来:「我这是锻炼你啊。」

「这叫做锻炼?每天中午都这么跑,我快成短跑运动员了。」三郎抱怨着,他看了一眼身边人的便当内容:「啊,五郎又多给你做了迷你汉堡肉!这不公平!」

「哼哼,」少年眯起眼睛斜睨着他:「你也不想想,每天五郎功课不懂的时候是谁教他,每个周末晚上是谁陪他打游戏。」

「啊,你......原来这是你这么长久的计划.....」

「什么计划啊,你这人心思真污浊,我这是出于对最小的弟弟的爱,好吗?」少年撇嘴:「所以你才活该没有加菜啊。」

「好好好,都是你有道理。」三郎无奈的摸了把四郎的头,感觉到对方微微一僵,他忙收回手,两人之间的气氛尴尬了一点。

「对了,二哥的面试怎么样了?」三郎赶紧找话题,想要转移注意力。

「嗯,昨天听大哥说已经通过了,接下来就是最终面试了。」

「哇,真好啊,我们家就要走出新闻主播了。」

「是啊......」四郎沉默了下来,三郎疑惑的看向他。他的侧脸弧线流畅精致,前发软软的搭在额头上,瞳仁里流转着浅蓝的天,如同漫画里的美少年。三郎晃了晃神。

「三郎,你打算怎么办?」美少年微微偏过头看向自己,这让三郎一时陷入慌张:「嗯、啊?你指什么?」

「就快毕业了吧,一郎也说家里的积蓄可以供你上大学,你打算报考哪一所?」

「啊.......」其实三郎并不是没有打算,他早已考虑过,自己的基础成绩中等偏上,虽然外地有喜欢的学校,但本地有两所备选学校,交通方便,口碑也好,是自己的最佳选择。只是这条显而易见的路他还在犹豫要不要踏上第一步,而让他迟疑的原因只有一个。

三郎看着身边的人。原因只有他。

不敢留下来,不敢面对心里滋生蔓延的情感,有时他甚至有点不敢看他,害怕自己的眼神会泄露什么,也害怕忍不住就想触碰,迈过绝不能越的界限。

怕自己忍不住就开口,向他寻要那片欠缺的拼图。

「啊什么啊,没想过吗。」

「怎么没想过,身为舞驾家的孩子还能不为未来打算么,」三郎装作没事的塞进一口饭:「反正,大概就是A大吧,要么就是B大,离家很近又适合我的成绩。」

「这样.....。」四郎低下头继续吃饭。他吃的很慢,每一口都只吃一点,在三郎的记忆里他很少有狼吞虎咽的时候。

三郎咽下食物:「四郎怎么想?希望我走吗?」

「啊?」少年明显有些慌乱:「我才不会管你的死活,要走要留随便你。」说完,他猛地向嘴里塞进一大块花椰菜,含糊不清的迅速说了一句话。

初春明明还很冷,温暖的笑意却爬上了三郎的眼角。他看着耳朵已经红透的弟弟,拼命忍住想要摸他脸蛋的冲动。

他假装说不清的那句话,他清楚的听见了。

「有人留下来陪我吃饭也不错」。


距离毕业越来越近了,平时胡闹的学生都开始做最后的挣扎,也有富家子弟已经提前出国留学。这天课间,三郎翻着刚才的笔记思考原理,他打算上大学后念经济类专业,听说那样就可以进大公司赚大钱,所以这学期以来他都在数学上格外努力,也颇有成效。

就在他演算公式就快成功的时候,风间鬼鬼祟祟的靠了过来,戳了戳他。

「干嘛?」三郎带着不耐烦。

「舞驾....」风间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这对他来说很少见,三郎停下笔:「到底怎么了?」

「是关于你弟弟的事情。」

弟弟?三郎立刻坐直了身子:「谁?」

「就是在这里念高一的那个啊。」

「四郎?今天中午刚和他吃过饭,好像没什么啊。」三郎回忆了一下中午的场景,四郎和往常没什么两样,还挤兑自己要不要直接去动物园工作算了。

「他没和你说吗.....」风间坐下来靠近三郎,压低了声音:「你知道校花对他告白了的事吗?」

「什么?校花?」「新校花,高一的,对你那个弟弟表白了,我说你们俩兄弟真是受欢迎啊是不是基因好....咳咳,说正事,总之你弟弟是拒绝了,但那个女生跟和子不一样,一直对你弟弟死缠烂打,还说要跟踪他去他家,啊,也就是你家。」

三郎听的一头雾水,这件事他从没有听四郎提过。

「然后呢?」

「然后.....」风间露出为难的表情,他左右望了望:「然后,你弟弟对她说,自己是不可能和她在一起的,叫她死心,那女孩就问他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自己会当面去问那人之类的,结果你弟弟说.....」

「说什么?」

「他说,让她不要打扰自己或任何其他人了,自己喜欢男人!」

犹如被一桶凉水从头浇到脚,三郎的心砰的沉了下去。

风间看着三郎瞬间变得煞白的脸,以为是哥哥第一次听说这种弟弟的秘密受到打击,连忙拍肩安慰:「哎呀,你也别紧张,说不定是你弟弟搪塞那女孩故意找的理由呢?再说,就算是同性恋,也不是没可能变回来的.......」

三郎没有搭话,他与他沉没的心脏无法做出反应。

「这都不是主要的.....结果,那女孩把这事传遍了整个高一,你弟弟本来就因为她受到不少人嫉妒,结果现在好像遭排挤,还被人起难听的外号之类的....我也是今天去那边找亲戚家孩子有事才听说,那孩子和你弟弟一个班,还问我知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gay......」

手脚冻僵了似的开始颤抖,三郎猛地站起身,无视背后风间的制止,他冲出班门。

比任何一个中午跑的都要快,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想法。他冲进高一的教学楼,二楼左转第一个教室,他停下来,一眼就看见了喧闹人群中默默坐在窗边的孤独少年。

「四郎。」他口中还没念完,脚步就不受控制的闯了进去。喧闹声静了片刻,不少人看向这个突然冲进来的陌生少年,有人注意到他胸前高中三年级的字样,但更多人只是惊讶的看着他抓住舞驾四郎的手腕,向门口拉。

拉了几步,他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停下来,冲彻底安静下来的人群笑了:「这是我弟弟,我是舞驾三郎,有事情找他谈谈。」这么没头没脑的解释完,他就硬生生拉着最近的话题中心舞驾四郎,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他一直将他拉到天台。

一开始四郎还反抗不愿意走,后来或许是想通了,任由三郎拉着他,直到到达目的地三郎主动放开手。

「怎么了?」四郎揉了揉被抓的发红的手腕。

三郎看着他的动作,很想问句疼不疼,但却开不了口。他沉着脸,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语气:「四郎,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随着这句话,四郎的动作停了下来,他垂下眼睛:「你都知道了?」

「你为什么要......」三郎深吸了一口气:「你为什么要说你喜欢男人.......?你不知道这么说会给自己带来麻烦吗?我在这里还行,我走了以后你受到欺负怎么办?随便编个理由不好么?你.....」

「我不想撒谎,在这一点上,」四郎突然抬起头,他的眼睛亮的惊人:「只有这个。」

不想撒谎。

明明可以为照片随便找个理由就好,却偏偏不否认反而令关系难堪。明明可以为拒绝随便找个理由就好,偏偏说了最不该说的原因令自己难堪。

只有这件事,他从未说谎。

三郎突然觉得脸颊湿湿的,摸了一把才知道自己流泪了。上课铃声远远地响起,却完全进不了三郎的耳朵。任何事都无法打扰他和他的对峙。

「为什么.....明明可以不用.......」

气势已经一败涂地,他只剩喃喃的追问。

四郎咬起下唇,再次皱起眉,眼睛湿漉漉的,他的脸上又出现了三郎最怕的表情——那种绝望的、痛苦的、就要崩溃的表情——「你明明知道原因,我不想撒谎啊,如果在这件事上也说谎的话,我的心里就什么都不剩了,哥哥.......」

又出现了。那扇门。深灰色的天压在头顶,眼前的四郎仿佛信号不佳似的,声音时远时近开始变得模糊不清,他那么单薄,像是就要消失。三郎朝着楼梯的方向退后了两步,又退后两步。

「你不是也.....吗?....为什么不......?」

听不清。听不清。耳朵里自己的哭腔开始放大。

再次退后两步。

「哥哥!」

四郎冲过那扇看不见的门,拉住了他的手。他苍白的脸上,是一双掀起了惊涛骇浪的眼睛。

「回答我啊!」

「怎么回答!」脑袋里的线路都已经烧毁,三郎触电般的抽出手,没经过任何思考就脱口而出:「那是不可能的!」

话音未落就已经后悔,但一切都迟了——距离自己最近的、最鲜明的那双眼睛睁大了一瞬,随之慢慢黯淡下去,本来还伸的直直的手臂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垂落。

应该是自己要先逃走的。

少年丢下他,离开了天台。

这一次,是彻底被丢下了。三郎想。


当他回到教室,已经上了大半节课,向老师解释是身体不适,大概因为脸色确实很差,只被说了赶紧回到座位上听课。没多久,下课铃声再次响起。就在班里开始骚动时,班主任走了进来。

三郎看着班主任交待了一通,让班长分发下来志愿调查表。

他看着周围开始刷刷写着的同学。

接着,他看着自己写下那所因为交通不便本来打算放弃的外地大学的名字。


在晚饭时间坦白自己已经决定去那所外地学校的时候,一郎惊讶的嘴巴半天没有合上,二郎立刻问为什么有没有想清楚那边交通很不方便交通费也贵你做好准备了吗。

「我都清楚,交通费贵的话,我就尽量留在那边啊,还可以利用假期打工挣钱。那所大学的话我也很有信心通过,而且,听说他们的经济专业不错。」

「你真的要去吗?」一郎小心的问。五郎似乎终于察觉到严重性,也担心的看着三郎:「三哥不准备再回来了吗?」

「不是啦,每年元旦一定还会回来啊。」五郎看起来还是个孩子,三郎摸摸他的头,突然有些不忍心。

「如果你真的想去的话,我们会支持你的......」

「我吃饱了。」四郎突然打断二郎的话,放下碗筷就走回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五郎探头看了看他的碗:「根本就没怎么吃嘛.....对了三哥,你去了那边要记得给我们打电话哦,每天打一个!」

「知道啦。」

「你走了以后,就没人跟我说动物园的事情了,」五郎鼓起圆圆的脸颊:「我会寂寞的。」

「寂寞什么呀,不还有我、哥哥,还有四郎在。」二郎说。

「那不一样嘛。」五郎说,他又看了一眼四郎黄色的碗:「而且,四郎哥哥一定也会寂寞的。」

心脏最深处被狠狠的揪了一下,三郎的身子晃了一晃。

五郎并没有注意到三哥的异变,还在小声的嘟哝着:「因为四哥最喜欢三哥了嘛......」



直到通过考试,收到录取通知书,四郎都再也没和三郎说过话。自然,由于本就都处于备考都很忙,又非常清楚是因为自己说了不可挽回的话,这一次,三郎没有深究。

得到录取通知的那天,三郎一回到家,就受到了热烈欢迎。为了庆祝二郎成功进入电视台成为主播和三郎成功被录取,一家人去了豪华的餐厅,吃了不知多少年没吃过的大餐,一切都美好的像个happy ending。

只是,四郎仍然不和三郎说话。

试着夹菜过去,他默默吃掉,干杯恭喜,他也笑嘻嘻。但就是不对三郎开口,目光也不相接,连其他三人都觉察出了不对劲。

吃完饭,五郎闹着要去看电影。

「我累了,不然我先回去休息好了。」四郎说。

「嗯,也好.....」一郎点点头,他看了眼三郎,突然补充道:「三郎也和四郎一起回去吧,刚刚放松下来,就好好休息吧。」

三郎刚想说没事,迎上一郎的目光,他才明白过来大哥是想给他们创造和解的机会。二郎也在一边推了他一把:「快回去吧,我好久没看晚场电影了,还挺期待的呢。」

「嗯,好。」三郎微笑着点点头。一边,四郎沉默着,没有拒绝。


两人一路无言的回到家,四郎几乎毫无停顿的就去浴室洗澡,用行动表达他有多么不想和三郎说话。当他洗完回到房间,三郎站在门口,正以守株待兔的姿态等着。

四郎只看了一眼,就要往床的方向走。

「等一下!」三郎抓住他的手腕,随即立刻被甩掉,「四郎,我有话想跟你说。」

「没什么好说的。」

这是天台那次冲突之后,他第一次对三郎说话。

「那次,我没想就回答了,对不起,我.....」

「别说了。」少年低着头,又咬起了下唇。

三郎看着他,那天的四郎再次浮现在眼前。冲自己怒吼的四郎,对自己质问的四郎。

自己明明听清了的那句话。

「四郎,我并不真的那么想....」

「够了!」四郎抬起头:「你已经回答过了,反正你现在拿到了录取通知随时都可以走,还说这个干嘛?」

「......」

「如果你是想让我原谅你的话,我已经原谅你了,可以了吗?」少年胡乱的挥了挥手:「我困了,我要睡觉。」

不能。不能。三郎的脑袋里只剩下这一个想法。说出来。都说出来。

「我这次决定要走!也是....也是因为你啊......」

四郎停住了。

「我也一直在犹豫要不要留下来,但我不能留下来,我不可能视而不见,对你的问题,对我的答案.....」三郎捂住脸,那天的那句话再次在耳边响起,他如同着魔似的跟着开口:「是的,我也那么想,我也和你站在一边。」

四郎的背影微微的颤动了一下,他转过头,瞪大了眼睛看着三郎。

「但那是错的答案,我怎么回答?」

「所以正确答案就是你要离开吗?」四郎走上前来,他身上淡淡的香气靠近了,三郎一瞬间有些走神——那还是他小时候的味道。

「离开对我们俩来说都好,再过几年,或许........」

「你觉得,再过几年就会变吗?你,你会变的,是吧,三郎?」四郎的脸已经近在咫尺,他微微颤抖着,三郎很少见到他这么激动的样子:「再过几年,一切就可以回到正常,你就不用考虑什么答案正确不正确,对吗?」

「四郎,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我留在这里,接下来就只能走向错的答案.....」

眼前的少年听到他的话,勾起嘴角冷笑起来:「所以,你害怕?」

「我怕啊!」什么都不想顾忌了,三郎抓住四郎的肩:「我怕接下来走的路全是错的,我怕发展到无法收拾,我最怕自己是真的爱你!」

四郎像是断线的木偶一般,突然失去了所有表情。下一个瞬间,他抓住三郎的衣领。

就在三郎觉得自己要被揍了而条件反射的闭上眼睛时,一股力量将他猛地拉向前,随后,嘴唇上是前所未有的触感。

是比任何他尝过的都要柔软甜美的另一双唇。

仅仅是短短的几秒钟,三郎瞪大眼睛的同时,领子上的手猛地松开了。四郎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仿佛完全没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他一脸慌乱,脸颊上烧起一片粉红,耳朵更是像要滴出血来。

然而与之相对的,他浅色的眼睛里却只有悲伤,那么多的悲伤瞬间凝结,如同电影慢镜头般,具象化的悲伤从他的眼眶里流出来,滑过他的脸颊。

几乎是如同闪电般划过大脑的念头,三郎知道眼前的人就要逃走了——他一把揽过那瘦弱的肩,想都不想的就对着刚才那双嘴唇吻了上去。

( )


四郎醒来时,三郎已经不见了。清晨的阳光洒进房间,他懒懒的睁开眼,随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一个激灵爬起身。他穿上鞋就往上铺看——

一切就和他预料的一样,三郎的床铺已经空了。

他环顾房间,三郎的包,书,生活用品,所有有关他的东西都已经不见。

四郎走近桌子,一张纸引起了他的注意。

再熟悉不过的字迹,有些潦草,四郎几乎可以想象到执笔的人是如何慌慌张张的拿起笔,又情绪复杂的写下它。

或许连信都算不上的内容。除了交待自己之前就已经和那边联系过之外,就只说了句自己想早点出发去准备以及找兼职,此外再无其它。

就是这么短短的几句话,四郎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


他蹲下身,蜷缩成了小小一团。

他知道,舞驾三郎生存过的痕迹,已经在这个家里彻底消失了。



——TBC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愉悦的流水账被我写成了这样.......

肉的部分已尽力 原谅一个没有工口力的人(。

关于日本高考不是太了解,有出入的话请谅解m(_ _)m

另外「三郎脱离童贞那年,十八岁。」这一句开始到结尾其实都是这一章的内容。本意是:开头让人以为是跟和子酱脱离的其实看到结尾就知道是跟四郎。结果写的太长,不知道还有人能发现么(所以我就不要脸的主动说出来了)

下篇将会是完结篇 谢谢大家观看 我会努力的


唉好想跟二郎哥哥谈恋爱哦(;▽;)/~~





2015-06-21 评论-21 热度-480 气象系相二竹马X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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